《花田半亩》为少女作家田维最后色生命独舞。有她的画作、摄影和诗文手迹。田维的文学悟性极好,她的文字纯而清秀,但内里自有一种让你坚封自轴战立者品味的有质的东西,在这孩童般的肩膀上竟承载着那么沉重的负荷,360问答在这孩童般的心地间竟有对生命如花般陨落的泰然接受。
花田半亩第一部分
那封信使我了解到,她不幸患着一种接近是氧斯极绝氢千预范门血癌的疾病。自此,我再见到她,心情每一沉郁。然而,我眼中的她,一如以往是一名文文静静的小女生。我觉得她的内心,似班刑边临紧略适乎是波澜不惊的。在那一班女生中,她也确乎是看起来小宜找反继代浓额指胶的。不仅指她的身个儿,还指她给我的特殊印象--微称右兴确严牛最风女变在我看来,她仿佛仍怀有一颗洁净的初中女生的心烟百。俗世染人,现而今,有那样一颗洁净心的初中女生,大约也是不多的吧?
梁晓声写给最心爱的学生·映因右及整愿传善字蝶儿飞走
蝶儿飞走
梁晓声
田维同学额修岁古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很理温连级斤扩背斤群资选深的。而且,也是很好的。
她曾是我所开的选修课的学生。每次上课她都提前几分钟来到教室,从没迟到过,也从粮蛋没在教室里吃过东西,或在我讲课时伏于桌上。更没在我讲课时睡着过都布草权客赶齐……
分明的,她和同宿舍的一名女生很要好。往常是,她们双双走入教室,每并坐第一排或第二排。
她不是那类人在课堂,心不在焉的学生。
有次课间,我问她俩:“你们形影不离似的,是不是互相希屋资台精以措条之间很友爱啊?”
她俩对视一眼,都微微一笑。
和田维同宿舍的那一名女生说:“是啊!”
田维,却什么也没说,目光沉静地看着那一位女同学,表情欣慰。
大约就是在那一毛裂地久六乙零堂课后,我在自己的教师信箱里发现了田维写给我的一封信。她的字,写的是别提多么的认真了。笔划工整,接近着仿宋体。两页半笔记本纸的一封信,竟无一处勾改过。她对标点符号之运用,像对写字一样认真。即直威最未七季四曲行验使在我们中文系的学生中,对汉字书写及标点符号如许认真者,是不别名航铁孔凯画限乙衡源多的。仅就此点而言,她也是一名应该选择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升哪学生。
那封信使我了解到,她不幸患着一种接近是血癌的疾病。自此,我再见到她,心情每一沉郁。然而,我眼中的她,一如以往是一名文文静静的小女生。我觉得她的内心,似乎是波澜不惊的。在那一班女生中,她也确乎是看起来小的。不仅指她的身个儿,还指她给我的特殊印象--在我看来,她仿佛仍怀有一颗洁净的初中女生的心。俗世染人,财改汉集介附现而今,有那样一颗洁净心盐的初中女生,大约也是不多的吧?
后来,我曾单独和与她同宿舍的那一名女生谈过一次话,嘱咐她:“既然你们是好朋友,更要关爱我们的田维,若有什么情况,及时向老师通告。”
她责无旁贷地回答:“我会的。”
于是,我对那一名女生也印象很深了。
某一节课上,我要求几名同学到黑板前,面向大家,发表对一部电影的看法。也请田维到黑板前,对记名同学的评说给出分数,并陈述她自己的给分原则。那几名同学有些像参赛选手,而田维如同评委主席。
没想到田维给出的分数竟极为服众。她的陈述言简意赅,同样令大家满意。我想,一个事实肯定是,那一堂课上,她的中文能力表现良好,又加深了我对她的印象……
其后她缺了好多堂课,我暗问她的室友,得到的回答是--“田维又住院了。”
一个“又”字,使我沉默无语。
田维又出现在课堂上时,我什么都没有问她,若无其事似的。但讲课时,总会情不自禁地看着她。在我眼里,她不仅是大学女生,还是女孩儿。我没法不格外关注我班上的这一个女孩。
学期考试时,田维早早地就到教室里了。那一天她很反常,坐到了最后一排去。
考题是散文或评论,任选一篇,没有任何一名同学预先知道考题。
我不明白田维为什么要坐到最后一排去。我猜测也许是她的一种下意识使然--比如毫无准备的现场写作格外感到压力,比如那一天觉得自己身体状态不好。所以,作为监考老师,我又不由得经常将目光望向她,在内心里对她说:田维,只要你写够了两千字,哪怕愧对“写作”二字,老师也会给你及格的……
她却始终在埋头写着。止笔沉思之际,也并不抬起头来。
在五十余份考卷中,出乎我意料的是--田维的卷面状态最佳。字迹更工整了,行段清晰,一目了然,标点符号也标得分明,规范,正确。
那是五十余份考卷中唯一一份考生自己一处也未勾改过的考卷;一如她曾写给我的信。
那也是五十余份考卷中唯一一份我一处都未改错的考卷;肯定的,那种情况对于任何一位判中文考卷的老师都是不多见的。
散文题有两则--《雪》或《雨》,可写景,可叙事。田维选择了《雪》,叙事写法。写到了自己的童年,写到了奶奶对她的爱。我至今仍记得她写到的某些细节--冬天放学回家,奶奶一见到她,立刻解开衣襟,将她那双冻得通红的小手紧夹在奶奶温暖的腋下……感冒从小对她就是一件严重的事情,奶奶在冬季来临之前,为她做了一身厚厚的棉衣裤,使她穿上了像小熊猫,自己觉得好笑,奶奶却极有成就感……
在大学中文学子们的写作中,内容自恋的现象多,时髦写作的现象多,无病呻吟的现象多,真情写作却是不怎么多的。
田维落在考卷上的那些文字,情真意切。
我给了她99分,亦或100分。
我记不清了,总之是全班最高分。
我不认为我给她的分数是有失标准的。
我只承认,我给予田维的分数,具有主张的性质。
排开我自己的想法不谈,即使由别位老师来判,在那五十余份考卷中,田维的分数也必然将是最高的,只不过别位老师,也许不会像我一样重视她的考卷所体现出的示范意义……
她竟悄悄地走了,我心愀然。
她竟在假期里悄悄地走了,老师们和同学们都没能一起送她走,这使我们更加难过。
田维是一名热爱中文的女学子。
也是一名极适合学中文的女学子。
我们教的中文,是主张从良好情怀的心里发芽的中文。
这样的一颗心,田维无疑是有的。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她目光里那一种超乎她年龄的沉静,对于我们都意味着些什么了。
经常与死神波澜不惊地对视的人,是了不起的人。
田维作为中文女学子,之所以对汉字心怀庄重,我以为也许还是基于这样的想法--要写,就认认真真地写。而且,当成一次宝贵的机会来对待。
这令我不但愀然,亦以肃然,遂起敬。
蝶儿飞走了……
让我们用哀思低唱一曲《咏蝶》……
2007年9月8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