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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母情深,生身没有养身重

养母情深,生身没有养身重

命运多舛

养母嫁给养父的那个年代,养父家一贫如洗。两间土墙茅草屋住着公公、婆婆、小叔子和养母、养父五口人。结婚那天一床铺盖都是借邻居家的,结婚三天后一床被子和褥子就还给了邻居。

养父曾经给我讲过,他小的时候,一年冬天的夜晚,身上盖着一个薄薄的烂棉絮被窝,冻得养父实在无法入睡,就起身在屋内寻找可以盖在身上取暖的东西,整个房间找了个遍,最后找到一个烂簸箕盖在了脚头上,才慢慢睡着。

1974年,养母领着上小学四年级的我,从豫东农村乘坐火车来到包头市投奔养母的哥哥、我的父亲看病。养母患的是子宫肌瘤,在包头市第四医院做了切除手术。父亲说,养母摘除掉的肿瘤一只大碗都盛不下。出院后的养母,在奶奶、爸爸和妈妈的精心护理下,身体恢复后,领着我回到了老家。

劳碌一生的养母

1996年,养母的子宫肌瘤复发,再次来到了包头市住院做手术。这时,我已经和爱人连同孩子从老家回到了父母亲身边。养母就住在我家,住院治疗事宜全部都是来我安排。这一次,我把养母住进了距离我家比较近的包医二附院,便于我和爱人照顾。做完手术出院后,在我这里居住了三个多月。

2004年,养母子宫肌瘤第三次复发,来包头接受治疗。养母在包医二附院做手术那天,主刀大夫走出手术室告诉我,养母患的肿瘤已经与腹腔中的很多器官粘连在一起,很难分离,而且,如果强迫分离后,可能会出现大肠内容物流进腹腔,引发后续的腹腔感染等可怕的后遗症。经过大夫们协商,最后决定只能切除取出来部分肿瘤,也就是说,养母腹腔中大部分的肿瘤并没有被彻底切除。

养母推出手术室,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痛苦地呻吟着,紧紧抓住我的手说:“今后就是死,再也不会做手术了。"

养母情深

养母一生不生育,领养了我和二姐。

我八个月大时,养母就把我从包头市父母亲身边领回到老家抚养。刚领回到老家时,我脖子只有一根锹把子粗,支不住一个大脑袋,整天头不是耷拉在左肩膀上,就是耷拉在右肩膀上。一个大肚子,坐在地上肚子挨着地面,严重消化不良,吃什么,拉什么,吃多少,拉多少。面黄肌瘦,街坊邻居看到我,都说我成不了人,劝我养母尽快放弃抚养我。

87岁的养父

养母和养父并没由放弃对我的抚养,带着我四处求医看病。每当我生病时,不管外面下多大的雨、刮多大的风、下多大的雪,养父也要外出给我请医生看病。养母在家一边照顾我,一边上香磕头,求观音菩萨保佑我平安无事。

一天,养母听说邻居家来了一名游医,养母就把这名游医领到我家给我看病。这是一名自称要到南京探望朋友路过我们村子的游医。白胡子老医生在我的大肚子上扎了很多根银针,给我包了几小包药面,在我家吃了饭后就上路了。养母把药面倒进碗里用开水融化开,药水立刻变成了像血一样的红色。我把这几包药面喝完后,慢慢地恢复了健康,大肚子也消失了,吃东西也不拉了,身上慢慢地也长肉了。

我长大以后,每当去邻居奶奶、婶婶家玩,她们总是看着我笑,都说没有想到一个骨瘦如柴、病病怏怏,四岁才会走路的我,竟然长成了一个高高的大男孩。

劳碌一生

养母非常能干勤劳。

生产大队时期,参加生产队劳动,为了多挣工分,一上午,别人割小麦割四、五个来回,养母至少要比别人多割一、两个来回。

收工后,别人回到家里都在家休息,养母匆忙把饭做好,起篮子又下地割草、捡粪或者是砍麦茬。一中午休息时间,养母能够割回家一大篮子青草,卖给生产队喂牛挣工分。养母捡拾的柴火在院子一角堆成了一座小山似的。

我们家的工分在生产队总是最多的,分到的粮食也是最多的,每年都是余粮户。从我记事起,别人家的粮食不够吃(缺粮户),我们家的粮食总是年年有余。到了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好多缺粮的邻居们总会到我家借粮食吃。

改革开放以后,包产到户了,养母更是起早贪黑地劳碌。养鸡、养牛、养羊、喂猪,捡粪积肥、下地割青草喂牛羊,一天到晚不舍得休息。卖羊、卖猪有了收入,我们家的生活水平总是比左邻右舍好得多;积肥上地,地里的庄稼长势比人家好得多,粮食产量比别人的都高。

农村的老土屋

心灵手巧

养母手巧在我们村子里众人皆知。养母看到花儿、动物就能够用剪纸表现出来,剪出来的花儿、树木姹紫嫣红,剪出来的各色小动物栩栩如生。

一个村子里的姑娘出嫁,都要请养母给她剪花儿、绣花鞋;男人、女人、孩子们做鞋的鞋样子都是请养母给剪出来;小孩子戴的“护肚子”上面的蝎子、蚰蜒、青蛙、蝈蝈等小动物、男孩子穿的虎头鞋上面的虎头、女孩子穿的绣花鞋上面花样子都是请养母给剪纸出来。

到了冬天,晚上养母在煤油灯下纺棉花织布,总是我睡了一觉醒来时,还能听见养母纺棉花的纺车在“叽叽哇哇”地响个不停。整个冬天,养母能够做出来我们一家四口人一年四季穿的鞋和袜子。

我的大女儿是在老家出生,养母亲手做的“凤帽”,上面绣满了凤凰、花鸟漂亮极了;给女儿做的纳鞋底绣花棉虎头鞋鲜艳夺目,养母把大女儿打扮得干净利落、漂漂亮亮。

大爱无疆

养母在包头做完第三次手术后的第二年,我和爱人带孩子从包头市回老家看望她老人家。到家后的第一个晚上,我让养母给我找一双养母给养父手工做的布鞋穿,放松一下一路上穿皮鞋受制的双脚。养母把我领到一个板箱跟前,打开板箱后,我被箱子里大半箱子手工纳鞋底、手工做鞋帮的布鞋惊呆了。养母告诉我说,她预感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她趁着自己还能够动手做针线活,就日夜不停地为养父赶做这大半箱子布鞋,她怕她哪一天真的走了,养父再也穿不上她亲手做的布鞋了。

是啊,我就是穿着养母手工做的鞋袜长大的,养父和我穿惯了养母做的鞋袜,非常合脚、舒服、好看。我凝视着这大半箱子布鞋,它一针一线都饱含了养母对养父的深情和厚爱。

2012年4月份,养母弥留之际,一再叮嘱养父和二姐,在她咽气之前千万不要告诉我。养母怕我提前回老家,如果在家待的时间长了,影响到我的工作。

接到养母病危的电话,我和爱人当天就购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当我们风尘仆仆赶回到老家时,养母已经安静地躺在了冰棺材当中。我和爱人悲痛欲绝、呼天撼地,为未能和养母说上一句话而倍感愧疚。

养母一生不识字,不认识钞票,基本上没有赶集、赶会为自己买一分钱的东西吃,辛辛苦苦劳碌一生积攒下来几个钱,都用来养家糊口和为她看病上面了。

养母一生心里面装着的只有家人,唯一没有她自己,临终前都在为不能够耽误我的工作着想。

养母最终还是被无情的病魔夺去了生命。天堂没有痛苦,愿养母在天堂能够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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